☆、年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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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簡轉了轉椅，回過頭，看見曾葭坐在辦公桌前喝牛奶。
他走過去問：“好喝嗎？”
曾葭噎了一下，點頭。
“你大哥就是貼心，你也多學學，追到冉夕就沒問題啦。”
“關我大哥什麽事？”
曾葭把空瓶子給他看，“他送的呀。”
薛簡臉色比鍋底還黑。
她告訴他：“警察師兄找我去了解了一下情況。”
薛簡立刻沒了情緒，正兒八經地和她串供。串到一半才意識到不對勁：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“我什麽也不知道。我挺欣賞古人的任俠之風，如果放到現在，未必是黑社會呀。你說呢？”
“有道理。”明人不說暗話，他也沒準備瞞她多久，但沒想到會出了護腕這茬事兒，提早暴露了。“哎，你真狠心，我昔日的同仁都在罵我，你知不知道，你的證詞可以恢覆我的清譽。”
“清譽你個頭！這叫名譽。”她糾正他，其實她何嘗不想對警察說實話，然而只是一廂情願。“你的名譽我在乎，你卻不在乎，我不能犧牲你的願望成全自己的一時痛快。”
薛簡深吸了一口氣，被她這番話一激，仿佛又回到了兩人毫無芥蒂的曾經。曾葭說出口就後悔了，都什麽時候了，她的話未免太體貼了。她得找個借口躲開，隨手拿起桌子上的牛奶瓶，打算出去扔了。
薛簡不讓她走，說：“其實，這牛奶是我……”
他說到一半，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巨響，下一秒人聲喧嘩，兩人立刻趕了過去。走廊上圍了一群人，中間是周周和年糕，圍著破碎的古董花瓶，一人氣勢洶洶，一人梨花帶雨。
曾葭被氣得肚子疼。
人越圍越多，薛簡看不下去，把周周拉過來，問：“怎麽回事兒？”
周周理直氣壯：“年助理把花瓶撞碎了，我讓她賠，她不肯。”
“然後你們在這兒吵起來了？”
其他部門的人看熱鬧似的，聞聽動靜過來的林雋本是擔心曾葭，此時也在一旁看戲。
薛簡說：“你們都給我回去，賠償的事情咱們內部協商。”
年糕為自己辯解：“薛總，是她主動朝我撞過來的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我欺負你嗎？”周周嗤笑，“我撞過去你為什麽不躲？你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，我幹嘛和你過不去？”
年糕說不過她，當著這麽多人，女孩子臉皮又薄，進了策劃部幾天的委屈全爆發出來了，哭得止都止不住。
薛簡徹底沒辦法了。
曾葭被她哭得頭暈，呵斥道：“再哭就滾出去！我和你說的話，你半句都沒聽進去是嗎？”
她一發火，指指點點的眾人全部閉嘴了，連理不讓人的周周都縮了縮肩膀。
年糕不敢再大哭，心裏卻更委屈，抽噎著說：“明明是她針對我，您就是偏袒您的下屬，你們部門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。”
“我說了，你隨時可以滾！”
曉紅趕緊打圓場：“都是自己人，周周和你開玩笑呢，好了年助理，對不起，咱們回去說吧。”她伸手去拉年糕，年糕卻不領情，氣沖沖地甩開她。
曾葭白了她一眼，早幹嘛去了？
“這時候知道充好人了？你們幾個，看來一萬字的檢討是嫌少了，現在回去再寫，手寫。”
“可是您這兒……”
“滾！”
幾人架著周周灰溜溜的走了。
曾葭對蓉姐說：“策劃部廟小，容不下這尊大佛，麻煩您另外給她安排高就吧。”
全公司誰敢觸她的黴頭，這不就是要把人給趕出孟致麽？
林雋覺得不好意思了，畢竟是他把人強塞在曾葭手底下的，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亂子。他勸阻曾葭：“你別這麽咄咄逼人。”
曾葭對他一向公私分明，本來就心裏有火，話趕到這份兒上也不必留情，對年糕說：“你已經是策劃部的總監助理，還是張口閉口你的屬下，你們部門，我不需要一個和我們完全沒有向心力的員工。”
她又冷冷地看一眼林雋，道：“林總的財務部海納百川，您樂意就帶走。”
林雋被她弄得下不來臺，對身後的冉夕使了個眼色，她上前拉過年糕，柔聲細語：“我最近工作有些力不從心，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助理，不過，我只是林總的秘書，你的工資可能不如現在。”
年糕緊張地看了一眼林雋，得到一個鼓勵的笑容，她勇敢地瞪了曾葭一眼，硬氣地說：“工資不重要，工作還得看人。”
曾葭作出請走的手勢：“不送。”
眾人紛紛散去，林雋挨著她小聲說：“你先不給我面子的，別怪我拆你臺啊。”說完他也走了，曾葭想追上說清楚，還是沒拉下臉面。
薛簡幫著清潔工收拾花瓶，不鹹不淡地說：“你覺得年糕既然是我大哥安排給你的，一定有讓他賞識的地方，既然她在策劃部待不下去，你是真心讓他把人帶走的。可惜，他以為你在故意和他嗆。”
曾葭默默地走回辦公室，第一次覺得公司的走廊這麽長。
策劃部的牛鬼蛇神被扣了半年的獎金，然而自打曾葭上任以後，策劃部最大的好處就是獎金多。眾人抱頭痛哭，周周實在忍不住去向曾葭訴苦。
“你覺得罰輕了？”
周周鼓足勇氣說：“您罰我們，得看是為了什麽，如果是為了我們在外人跟前丟了咱部門的臉，為了我們不務正業勾心鬥角，我是覺得您罰輕了。”
“認識很到位。”曾葭決定給她加一分，“你可以說重點了，為什麽覺得不公平？”
“我，我和曉紅看見年糕給林總帶年糕，吃的那個，而且林總也收下了，就在公司門口，我們親眼所見，還不止一次呢！”
曾葭沒好氣地說：“韓邛每天也幫我帶手抓餅。”
“可是不一樣，我一看就知道……”
沒想到他們不斷地犯忌諱、為難新人，居然是替她鳴不平。曾葭有一種被許多人保護的感覺，很溫暖，而自己對他們並沒有多好。但是感動歸感動，錯了就是錯了，懲罰是不能免的。
“我和林雋已經登記了。我相信他，你們也應該相信我。謝謝大家的好意，所以我決定，你們的檢討可以不用手寫。”
周周：大家更希望你把獎金還給我們。
九月底工作收尾，眼看到了國慶假期，曾葭按照警察給的聯系方式找到了老美朋友。
曾葭：不是說一個人嗎？為什麽帶了個團？
老美用蹩腳的中文說：“我是約翰，他們三位是我的朋友，碰巧遇上的，你可不可以我們一起……”
曾葭是半個聲控，聽不下去，直接建議大家用英語交流。
“好的，好的，你們中國有句話，叫魚人方面，魚雞方面。”
“……”
她費了好大功夫才聽出是“與人方便，自己方便”，不禁很惆悵，咱們國人的英語在歐美人聽來會不會也這麽尷尬？
老美四人很有活力，原本訂好兩天半的行程，一天半就搞定了。三個朋友有事先行，臨走時對老美不住地點頭，老美笑得像個招財貓。
只剩下老美設宴款待曾葭，也不再秀他的中文了：“其實，今天請曾小姐吃飯，是有一件要事。”
曾葭打開手機，給林雋發了地址和短信。
“您是想說工資的事？”
老美一楞，接著哈哈大笑，直說她有趣。
曾葭：再有趣你也不能不給錢。
老美遞給她一個信封，還算用心，專門換了幾張人民幣。
“曾小姐，事實上，這次旅行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。四年前的挪威，約瑟夫酒店，我已經註意到您了。噢，我這麽說，您不會感到害怕嗎？”
“介紹您的人是個正直的警察，我沒什麽好擔心的。”
四年前，奧斯陸約瑟夫酒店，她救出了遍體鱗傷的吳恪。是夜大學紛飛，他們的血在雪地裏留下殷紅刺目的痕跡。
“我一直在奇怪，那些人為什麽沒有通過血跡找到我們？”
老美說：“雪很大，新雪蓋住了舊的，一層一層。”
“但一定是有跡可循的，只要用心追查。”
老美坦誠道：“但是，那些歹徒沒有你厲害，被耍得團團轉，一個小時，你用了美人計、苦肉計、反間計，我漏掉什麽了嗎？”
“還有全壘打。”
老美被她逼得詞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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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走過去問：“好喝嗎？”
曾葭噎了一下，點頭。
“你大哥就是貼心，你也多學學，追到冉夕就沒問題啦。”
“關我大哥什麽事？”
曾葭把空瓶子給他看，“他送的呀。”
薛簡臉色比鍋底還黑。
她告訴他：“警察師兄找我去了解了一下情況。”
薛簡立刻沒了情緒，正兒八經地和她串供。串到一半才意識到不對勁：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“我什麽也不知道。我挺欣賞古人的任俠之風，如果放到現在，未必是黑社會呀。你說呢？”
“有道理。”明人不說暗話，他也沒準備瞞她多久，但沒想到會出了護腕這茬事兒，提早暴露了。“哎，你真狠心，我昔日的同仁都在罵我，你知不知道，你的證詞可以恢覆我的清譽。”
“清譽你個頭！這叫名譽。”她糾正他，其實她何嘗不想對警察說實話，然而只是一廂情願。“你的名譽我在乎，你卻不在乎，我不能犧牲你的願望成全自己的一時痛快。”
薛簡深吸了一口氣，被她這番話一激，仿佛又回到了兩人毫無芥蒂的曾經。曾葭說出口就後悔了，都什麽時候了，她的話未免太體貼了。她得找個借口躲開，隨手拿起桌子上的牛奶瓶，打算出去扔了。
薛簡不讓她走，說：“其實，這牛奶是我……”
他說到一半，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巨響，下一秒人聲喧嘩，兩人立刻趕了過去。走廊上圍了一群人，中間是周周和年糕，圍著破碎的古董花瓶，一人氣勢洶洶，一人梨花帶雨。
曾葭被氣得肚子疼。
人越圍越多，薛簡看不下去，把周周拉過來，問：“怎麽回事兒？”
周周理直氣壯：“年助理把花瓶撞碎了，我讓她賠，她不肯。”
“然後你們在這兒吵起來了？”
其他部門的人看熱鬧似的，聞聽動靜過來的林雋本是擔心曾葭，此時也在一旁看戲。
薛簡說：“你們都給我回去，賠償的事情咱們內部協商。”
年糕為自己辯解：“薛總，是她主動朝我撞過來的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我欺負你嗎？”周周嗤笑，“我撞過去你為什麽不躲？你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，我幹嘛和你過不去？”
年糕說不過她，當著這麽多人，女孩子臉皮又薄，進了策劃部幾天的委屈全爆發出來了，哭得止都止不住。
薛簡徹底沒辦法了。
曾葭被她哭得頭暈，呵斥道：“再哭就滾出去！我和你說的話，你半句都沒聽進去是嗎？”
她一發火，指指點點的眾人全部閉嘴了，連理不讓人的周周都縮了縮肩膀。
年糕不敢再大哭，心裏卻更委屈，抽噎著說：“明明是她針對我，您就是偏袒您的下屬，你們部門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。”
“我說了，你隨時可以滾！”
曉紅趕緊打圓場：“都是自己人，周周和你開玩笑呢，好了年助理，對不起，咱們回去說吧。”她伸手去拉年糕，年糕卻不領情，氣沖沖地甩開她。
曾葭白了她一眼，早幹嘛去了？
“這時候知道充好人了？你們幾個，看來一萬字的檢討是嫌少了，現在回去再寫，手寫。”
“可是您這兒……”
“滾！”
幾人架著周周灰溜溜的走了。
曾葭對蓉姐說：“策劃部廟小，容不下這尊大佛，麻煩您另外給她安排高就吧。”
全公司誰敢觸她的黴頭，這不就是要把人給趕出孟致麽？
林雋覺得不好意思了，畢竟是他把人強塞在曾葭手底下的，沒想到出了這樣的亂子。他勸阻曾葭：“你別這麽咄咄逼人。”
曾葭對他一向公私分明，本來就心裏有火，話趕到這份兒上也不必留情，對年糕說：“你已經是策劃部的總監助理，還是張口閉口你的屬下，你們部門，我不需要一個和我們完全沒有向心力的員工。”
她又冷冷地看一眼林雋，道：“林總的財務部海納百川，您樂意就帶走。”
林雋被她弄得下不來臺，對身後的冉夕使了個眼色，她上前拉過年糕，柔聲細語：“我最近工作有些力不從心，你願不願意當我的助理，不過，我只是林總的秘書，你的工資可能不如現在。”
年糕緊張地看了一眼林雋，得到一個鼓勵的笑容，她勇敢地瞪了曾葭一眼，硬氣地說：“工資不重要，工作還得看人。”
曾葭作出請走的手勢：“不送。”
眾人紛紛散去，林雋挨著她小聲說：“你先不給我面子的，別怪我拆你臺啊。”說完他也走了，曾葭想追上說清楚，還是沒拉下臉面。
薛簡幫著清潔工收拾花瓶，不鹹不淡地說：“你覺得年糕既然是我大哥安排給你的，一定有讓他賞識的地方，既然她在策劃部待不下去，你是真心讓他把人帶走的。可惜，他以為你在故意和他嗆。”
曾葭默默地走回辦公室，第一次覺得公司的走廊這麽長。
策劃部的牛鬼蛇神被扣了半年的獎金，然而自打曾葭上任以後，策劃部最大的好處就是獎金多。眾人抱頭痛哭，周周實在忍不住去向曾葭訴苦。
“你覺得罰輕了？”
周周鼓足勇氣說：“您罰我們，得看是為了什麽，如果是為了我們在外人跟前丟了咱部門的臉，為了我們不務正業勾心鬥角，我是覺得您罰輕了。”
“認識很到位。”曾葭決定給她加一分，“你可以說重點了，為什麽覺得不公平？”
“我，我和曉紅看見年糕給林總帶年糕，吃的那個，而且林總也收下了，就在公司門口，我們親眼所見，還不止一次呢！”
曾葭沒好氣地說：“韓邛每天也幫我帶手抓餅。”
“可是不一樣，我一看就知道……”
沒想到他們不斷地犯忌諱、為難新人，居然是替她鳴不平。曾葭有一種被許多人保護的感覺，很溫暖，而自己對他們並沒有多好。但是感動歸感動，錯了就是錯了，懲罰是不能免的。
“我和林雋已經登記了。我相信他，你們也應該相信我。謝謝大家的好意，所以我決定，你們的檢討可以不用手寫。”
周周：大家更希望你把獎金還給我們。
九月底工作收尾，眼看到了國慶假期，曾葭按照警察給的聯系方式找到了老美朋友。
曾葭：不是說一個人嗎？為什麽帶了個團？
老美用蹩腳的中文說：“我是約翰，他們三位是我的朋友，碰巧遇上的，你可不可以我們一起……”
曾葭是半個聲控，聽不下去，直接建議大家用英語交流。
“好的，好的，你們中國有句話，叫魚人方面，魚雞方面。”
“……”
她費了好大功夫才聽出是“與人方便，自己方便”，不禁很惆悵，咱們國人的英語在歐美人聽來會不會也這麽尷尬？
老美四人很有活力，原本訂好兩天半的行程，一天半就搞定了。三個朋友有事先行，臨走時對老美不住地點頭，老美笑得像個招財貓。
只剩下老美設宴款待曾葭，也不再秀他的中文了：“其實，今天請曾小姐吃飯，是有一件要事。”
曾葭打開手機，給林雋發了地址和短信。
“您是想說工資的事？”
老美一楞，接著哈哈大笑，直說她有趣。
曾葭：再有趣你也不能不給錢。
老美遞給她一個信封，還算用心，專門換了幾張人民幣。
“曾小姐，事實上，這次旅行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。四年前的挪威，約瑟夫酒店，我已經註意到您了。噢，我這麽說，您不會感到害怕嗎？”
“介紹您的人是個正直的警察，我沒什麽好擔心的。”
四年前，奧斯陸約瑟夫酒店，她救出了遍體鱗傷的吳恪。是夜大學紛飛，他們的血在雪地裏留下殷紅刺目的痕跡。
“我一直在奇怪，那些人為什麽沒有通過血跡找到我們？”
老美說：“雪很大，新雪蓋住了舊的，一層一層。”
“但一定是有跡可循的，只要用心追查。”
老美坦誠道：“但是，那些歹徒沒有你厲害，被耍得團團轉，一個小時，你用了美人計、苦肉計、反間計，我漏掉什麽了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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